Friday, July 27, 2012

失眠苦

有时候越是疲累越是无法入睡。
真奇怪。连咖啡因也没有。甚至连有咖啡因的茶我都戒了。
却无故失眠。
越是宁静的午夜心理的那把声音越是响亮,不停唤着:写吧写吧。
索性爬起来来到电脑前却对着电脑荧幕干瞪眼,什么也写不出来。
真无聊。
有被自己耍了一把的感觉。

Saturday, July 14, 2012

The Nights We Cried Our Quiet Tears

凌晨四點,快滿三歲的安又翻床跑出睡房,在黑暗裡哭哭啼啼地跑到我們房間門口。
我在夢裡隱約聽到她的哭聲,一驚,趕快叫爸爸,爸爸,孩子又爬出小床了。這時孩子已把門打開。兩個大人迅速跳下床,跑到孩子身邊,爸爸已經把孩子抱到手裡了。
安,為什麼跑出來?既沒有下雨也沒有打雷,只是一個寧靜的夏日深夜。可是孩子就是不肯回到床裡去睡。我抱了一陣,說,媽媽好累了,你睡吧。把在抗議的她放到小床裡,漠視嚎啕大哭的她, 把房門關上。
回到自己房裡,沒一會,安就不哭了。也許哭累了睡了吧。爸爸也很快就繼續睡回去了。
我卻怎樣都睡不着。

喉嚨仿佛有東西卡着。

孩子的眼淚,還有她近來莫名的恐慌,總是不肯自己睡覺。
明天的一個為教會裡的姐妹辦的慶祝她懷孕了的寶寶歡迎會,我一直很期待;可是卻在凌晨四點多,我莫名恐慌起來,不停地尋找,我不能去的理由。
我不知道,失去一個未產的孩子,會為一個女人做出多大的創傷。
我從來沒有像最近那樣懷疑過我做媽媽的能力。
我從來沒有感覺那麼失敗過。好像我多麼努力,我都只能做一個失敗的母親。
我不停檢討自己,這一秒中我非常堅定我這樣對孩子是對的,下一秒鐘我又開始動搖。
我不知道在她哭泣時讓她再孤獨地回去面對自己的恐懼是不是對的。(可是我也只是個非常疲憊的媽媽。)
我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失去。而且是沒來由的非常神經質的。好像因為我失去了一個孩子,我也會陸續失去我生命裡這些重要的人。
只要孩子的爸遲了回來,我就神經兮兮地想他會不會遇車禍了。
夜裡非常害怕正在睡覺的孩子會忽然死去,也許食物過敏發作了,又或者有人潛逃進來把孩子偷走了。於是有時夜裡我總發現自己輾轉難眠,有時悄悄走到孩子的房間裡去檢查她們。
我甚至不敢去出席一個寶寶歡迎會。這聽起來多麼的可笑。
某一天我一邊開車到牙醫診所一邊禱告,千萬別讓她們問我有關懷孕的問題。我這幾個月被人問了太多次了。
“你為什麼來看醫生?” “因為我流產了。”
“你為什麼來照超音波?” “因為我流產了。” (你就不能低頭看一看你手中我的病歷表?那麼我就不用再解釋多一次了。)
不管我說多少次,“流產”這一詞,每說一次我還是痛一次。
可是我才到了牙醫診所,我才剛坐了下來,我都還沒有坐定,牙醫助理就說:“沒有寶寶嗎?” 因為上一次我們見面時討論了我的牙套因為我們想懷孕的計劃而必須延後。
於是我又只能深呼吸一口說,“有。有了,又沒有了。”
我說得很快,然後把頭別過一邊去。因為如果我看著她,我就會掉淚了。
這一些事情,沒有辦法跟人說明白。
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我在凌晨四點被我孩子鬧醒後我為什麼會那麼悲傷而哭泣。
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我不敢去為一個孕婦慶祝她的寶寶。
我無法解釋我為什麼感覺比平常還要疲累很多,可是我的甲狀腺分泌是正常沒問題的。
我無法解釋當我手抱別人的寶寶時,我心理很快樂卻也有那麼一陣憂傷。
我無法解釋我的睡眠狀況還是有時很差。我有時睡不着就走到後門去看月光下我們後院的那一片叢林。月光下的深夜很平靜很美麗。

凌晨四點二十分,我的意識在清醒與睡眠當中游走。
忽地聽見,非常細小短暫的一聲飲泣聲。
一個母親就立刻完全蘇醒過來了。
打開房門,安就站在門前,在月光曬進來的後門旁,孤獨地站著。
這孩子爬出了小床,來到我們門前,卻又害怕爸媽的怒氣;而不敢進來。
我把爸爸的搖椅拉到她們房內,抱著她,在暗夜裡,我們搖著。
我一邊搖著一邊流著安靜的眼淚。安一邊搖著一邊輕輕撫摸她心愛的布,有時也輕輕撫摸我的手臂。
我們就這樣搖了大概半小時。
然後我說,安,媽媽很累了,要回去睡了,再多五分鐘,你就會到小床裡去睡,好嗎。
她搖頭抗議。
我說,明天,等你睡醒了,我再抱你,好嗎。
這一次,她點頭。
於是我們再搖一會,我就把她放回小床裡,她也沒有哭泣抗議。
今天起床後,安說,媽媽,我喜歡,你坐那張白色的椅子抱我。
我親她說,媽媽也喜歡。
孩子,謝謝你在媽媽悲傷的時候,給媽媽很大很大的撫慰。媽媽不知道你最近恐懼生氣著什麼,希望我們能一起學習怎樣面對與抒發自己的情緒,怎樣掌控我們內心裡的力量,好嗎。